视点！梨泰院踩踏留学生亲历：手机不断警报，见地上躺着一排一排的人，“不知道是死是活”

据韩国首尔警察厅 30 日消息，截至当天下午 5 时 30 分，首尔梨泰院踩踏事故造成 154 人遇难，其中包括来自 14 个国家的 26 名外籍人员。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事故发生时，王婷就在坡顶正对着路口的酒吧里。

从酒吧里疏散出来后，王婷看见地上躺着一排一排的人，" 不知道是死是活 "，医生在为他们做心肺复苏，警察在疏散交通。

"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看见这么多人躺在地上，那比你们在视频里看到的更加可怕。" 她告诉九派新闻。

事故发生前的小巷挤满了人。 受访者供图

【1】路面拥挤，酒吧空旷但涨价

来韩国 6 年，这是王婷第一次到梨泰院过万圣节。她在成均馆大学首尔校区读硕士，当天中午，在另一个校区读博士的同学邀请她和几个朋友一起过节。

29 日傍晚 6 点 35 分，王婷和朋友罗松坐地铁到梨泰院站。" 地铁上的人就已经很多了，不过平时人也不少。" 她在网上也看到有人说这一晚的梨泰院人非常多，她没太在意，继续往前走。

从梨泰院地铁站 1 号出口右转上坡，就能进入梨泰院主街。上坡的小巷并不长，如果在人少的时候，两三分钟就走到了。但他们用了 10 分钟才走到地铁站的出口，这时，马路边的人行道上已经站满了人，王婷和朋友跟着人潮往坡上挪。

右边的人上坡，左边的人下坡。王婷站在墙角的台阶上，双手抱在胸口，缩着身体往前挪。走到一半的时候，王婷前面三个男人被下坡的人挤得站不稳，她也被压得靠在墙上，双手奋力往前推，让前面的人站直了起来。

但她有 1 米 75 的身高，站在近 10 厘米的台阶上，比身边的人都高出一截。所以，呼吸暂时不存在问题。这段平时只需要两三分钟的距离，王婷走了 10 分钟。好不容易挪到酒吧门口，再回头看，小巷里水泄不通，他们想返回也走不动了。

相比于路面的拥挤，酒吧里反而空旷很多，大厅里不少空位。这一晚，酒吧收费似乎比平时要高，每个人得先交一万韩币才能入场，这大约相当于 51 元人民币。他们一共 7 个人，点了一份威士忌的套餐，需要 25 万韩币，相当于将近 1300 元人民币，连一瓶啤酒都要 8000 韩币。" 他们把菜单拿过来时我都吓一跳。" 王婷说。

王婷前往的酒吧门口水泄不通。受访者供图

【2】朋友叮嘱千万别吃路人给的巧克力

当晚 7 点多，王婷进酒吧后，18 岁的贺宇和两个朋友到了地铁站。他今年 8 月 26 日才刚到韩国读大学，第一次到梨泰院玩。他们也是从梨泰院地铁站 1 号口出，拐进小巷上坡。" 感觉我们都不是主动地走，是被人流推着往前走。" 贺宇说，那时，他没意识到危险的到来。

进入梨泰院主街后，他在路边花钱化了一个简单的万圣节妆，和装扮成 " 杀人狂魔 "、吸血鬼的路人合影拍照。

在他们沉浸于万圣节氛围中时，小李也坐地铁到了梨泰院。她没有进入主街，而是在巷子不远处的马路边排队等着化妆。

21 岁的她是一位抖音博主，当天打算化好妆后去拍 " 高延战 " 视频。这是高丽大学和延庆大学之间举办的体育赛事，在韩国也很受关注。

她从 9 点等到快 11 点，化妆只用了不到 10 分钟。11 点 13 分，小李从化妆店出来，经过地铁站旁的巷口，看见人群依然拥挤，警察在疏散交通，拿着警棍的男人站在警车顶上指挥。她没看见受伤的人，直到坐上地铁，她才在手机上看见梨泰院发生踩踏事故的新闻，而发生的地点正是她视频中拍摄的位置。

据媒体报道，有传闻称，事故起因是人群为看明星一下子冲上去，或部分人员食用含有毒品成分的糖果所致。但韩联社报道称，警方表示并未接到此次事故与毒品有关的报告。截至目前，具体事故原因尚未查清。

小李说，回到家，朋友叮嘱她千万别吃路人给的巧克力。那是路上一个化妆成鬼，提着篮子的人沿路发放的。朋友在网上看见有人说，别有用心的人在糖果或巧克力里加了毒品或药物。小李不知道真假，撕开巧克力的包装闻了一下，有一股酒精味儿。她不敢吃，把巧克力扔进了垃圾桶。

【3】手机警报一直响，提示死亡人数涨到一百多

当天晚上 10 点半左右，贺宇和朋友们在梨泰院已经转了一圈打算回家。走到距离事故发生地还有一个路口时，他们看见两个男人把一个女人高高地抬过头顶起来，女人的腿上都是血。

就在他们上坡的巷口处，现在多了几个警察正在维持秩序。他们这才意识到危险，于是提前一个路口拐出了梨泰院，走到比较宽阔的马路上。

后来，贺宇在网上一段俯拍的现场视频中找到了自己的身影。他们拥挤在人潮里时，巷口已经有多人倒下了，人们跪在一旁，为昏迷的人做心肺复苏。

现场视频截图，红圈是贺宇和朋友们所在的位置。受访者供图

酒吧里的王婷后知后觉，直到快 12 点时，她在酒吧认识的一个法国女孩打算回家。离席没两分钟，她又回来了，说酒吧被封闭，门口站着不少警察，不允许人进出，还听说有两个人死亡。

这时王婷还不知道发生了踩踏事故，朋友们在一起猜测这两个人死因是什么，是死在酒吧里面还是外面。没多久，酒吧的灯亮了，她还以为是暂时的休息，直到她的手机收到了公安的警报，称梨泰院附近发生踩踏事故。

手机上的警报提示音接连响起，死亡的人数不停往上涨。半个小时里，王婷看着死亡人数从两人变成三十多人，再变成五十多人，最后涨到了一百多人。

她的脑袋一片空白，同行的姐姐搂着她往前走，还不停地安慰她：" 你什么都不要看，你什么都不知道。" 她觉得，这位姐姐也在安慰自己。

据媒体报道，当时在巷子里被压进人堆的亲历者说，感觉像是几百斤的石头压着自己，双脚腾空，腿已经麻木手指动弹不得，她伸着脖子呼吸。前面的女生一直在哭，最后不出声了，右后方的男生吐了她一身。现场的视频里，人们一层叠着一层，拽都拽不出来。

将近凌晨 1 点，酒吧解封，里面人开始撤离。一出门，王婷就看见地上躺着一排人，不知道是死是活。马路上已经不允许通车了，地铁站也到了停运时间，王婷和朋友们决定步行离开。

" 我当时已经麻木，脑子一片空白。" 王婷同行的姐姐搂着往前走，姐姐不停地说：" 什么都不要看，你什么都不知道。"" 她一直在安慰我，可能也是在安慰自己。" 王婷说。

经过事故现场时，王婷不敢停下脚步多看一眼，" 我们当时完全没想过要拿出手机拍视频，或者去凑一下热闹。我只想赶紧走人，给别人疏散的空间，让救护车能更快地进来救人。" 王婷说，" 所以我特别不理解那些拿出手机拍视频的人，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敢的。"

图片来自 IC photo

【4】步行三四公里坐车，不敢告诉家人进了梨泰院主街

王婷和朋友们一路走到了首尔站，三四公里的距离，他们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坐上车。回到家洗完脸，躺在床上已经是凌晨 3 点了。王婷觉得累极了，一觉睡到中午。

" 醒来之后，我的手机信息就炸了，问我有没有事。" 王婷在去梨泰院前，她发过一条朋友圈，问在哪里可以化妆，" 所以整个朋友圈的人都知道我昨天去了梨泰院。"

她犹豫要不要告诉妈妈，最终决定主动坦白。" 我不是那种报喜不报忧的孩子，我觉得出国在外，应该让家长知道你经历了什么，实话实说她反而会觉得你很镇定。如果她是从新闻上看到了这里有多危险，可能会更加后怕。" 王婷说。

妈妈一大早就开始工作，没来得及看新闻，接到女儿的电话才知道梨泰院的事故，听到王婷的声音还生龙活虎的，也不再担心。

从梨泰院的人群中出来后，贺宇和朋友们打不到车回学校，只好先找了家店买炸鸡吃，继续往地铁的下一站江汉镇站走。当时地铁停运，他们在一栋公寓们的台阶上坐着。10 月底的首尔，夜晚气温不到 10°C，贺宇的朋友发了一条朋友圈：" 快要冻死在首尔了。"

凌晨 2 点半，贺宇的妈妈看见了新闻，担心儿子的安危。他不敢说实话，只告诉他们，自己去了梨泰院，但没走进去，一切平安。

他们去附近的派出所借用洗手间，警察们全聚集在大厅里看新闻。电视里播报的死伤人数还在增加，警察们都做着随时出动的准备。

凌晨 6 点，天蒙蒙亮，贺宇和朋友们终于坐上了回学校的地铁。

九派新闻记者 王佳箐

关键词： 心肺复苏 死亡人数 你什么都不知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