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下沉时代，城管学历秒杀 985

▍盐财经

作者 | 清欣

编辑 | 一刀

大多数人觉得，博士毕业应该进高校或者研究机构做研究。

但现实是，一批名校博士毕业生，却纷纷去一线城市、新一线城市做起了中学老师和基层公务员。

4 月 8 日、12 日，北京市朝阳区分别公布了两批 2022 年考试录用公务员拟录用人员公示，拟录用 208 人。这些岗位大多是 " 乡镇街道基层 " 岗，岗位有城管、党群工作岗位等，多数岗位的要求是本科学历，但公示的名单中 6 成以上是硕士、博士。

（图源：北京朝阳区公示）

最让人关注的是，酒仙桥街道的城管是北京大学的一位物理学博士。

这不由得让人想起，之前一份深圳中学 2021 年新入职教师名单中，17 人中仅一名为硕士，其余都是名校博士，更有哈佛大学博士后到深圳南山区某街道办任职。

（图源：深圳中学）

" 博士都开始来抢本科生的饭碗了 "，" 北大博士做城管，简直是浪费人才 "，不理解的网友开始纷纷吐槽。不过有人认为，博士只是学历高点的普通人，也有选择自己工作机会的自由。

的确，博士作为普通个体，有选择任何工作岗位的自由。或许我们应该警惕的是，当名校博士们普遍开始向下兼容就业，这也是一场人力资源的错配，或将影响当下的每一个人。

性价比较高的理性选择

博士到基层当公务员，从某些层面来看，未尝不是一个理性选择。

细心的网友发现，这位北大博士的专业是 " 粒子物理与原子核物理 "。尽管和城管工作内容没半点关系，但这个学科在现实中，很难找到对口的工作。

更何况，这年头博士找工作的竞争压力，不亚于本科生。

俗话说，高处不胜寒。博士作为高学历人群，符合大众对博士预期的工作岗位并不多，要么是进高校，要么是去研究机构做研究。

但近年来，随着硕博士的扩招，这条默认的博士求职之路的竞争变得异常激烈，而且是和一群同样拥有博士学历的人在 " 卷 "。

近年来，每年有数万名博士毕业，远远超过高校教职岗的需求，僧多粥少的现象越来越明显。

这种情况下，要想进双一流高校，不仅学历要够硬，世界知名学校博士毕业，重点是顶级刊物发表论文数量等软实力也要强。显然，这并不是所有博士都具备的实力。

即便是进了这些高校，还要继续 " 卷 "，这几年大家 " 青椒 " 这个群体或多或少有些认知，他们不仅要面临 " 非升即走 "、论文考核的压力，但薪酬并不高。

去年 11 月，浙江省一名省属高校的年轻教师在人民网领导留言板留言称，浙江省属高校青年教师的待遇普遍偏低，博士讲师每月到手不足 5000 元。普通高校的青年教师，情况更糟糕。

留言板内容（图源：留言板截图）

即便如此，能 " 卷 " 进高校的博士生依旧是少数，总有人会在这场竞争中失利，也没法及时转向。可以看到，过去 5 年，博士毕业生就业率下降了 3 个百分点。

不仅如此，中国传媒大学教授赵硕撰文称，博士毕业生的地域择业较为浓厚，7 成以上的博士倾向于留在北京、上海和其他东南部发达城市工作。

但博士们一毕业年龄基本都到 30 岁左右，如果不是很强的专业技能，在发达城市人力资源充沛的情况下，博士们找工作也不排除会遭遇因没有工作经验、且年纪较大而被企业歧视的情况。

既然传统的进高校或研究机构这条路不好走，趁着 35 岁之前，想要在发达大城市找个有编制的稳定工作，考公或者考教编，或许就是理性且性价比较高的选择了。

为什么这么说？

一方面，互联网大厂凭借过往快速发展的红利和高薪酬，吸引了海内外名校硕博毕业生，博士的竞争优势并不明显。且这两年，时不时会传出大厂裁员的消息，非理工类博士进大厂未必能获得性价比较高的岗位。

另一方面，当下博士考基层公务员、考中学教编算是一种向下兼容发展的新路径，无疑是有优势的。换句话说，博士们还能吃到考公的红利，毕竟不少单位现在依旧有用博士学历来提升人才队伍素质的需求。

博士们并不傻，去北京乡镇街道当城管也好，去深圳中学当老师也罢，大概率是均衡各方面后作出的理性选择。

真的委屈吗？

话说回来，北大博士去北京乡镇街道当城管，真的是无奈之举吗？

或许并不见得。

毕竟并不是所有的博士生都适合且有进高校任教或者搞科研的能力，但有一点是肯定的，以后博士会越来越多。

据《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发展方案（2020-2025）》，到 2025 年，以国家重大战略、关键领域和社会重大需求为重点，" 大幅增加博士专业学位研究生招生数量 "、" 加快发展博士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 "。

在这种情况下，专业技能不强且进高校无望的博士们去一线城市的体制内占坑，或许也算次优解。

一直以来，北京公务员以公共福利好吸引人，而广深公务员则以砸钱多而出圈。

北京公务员的公共福利，主要是是北京户口。北京户口有多值钱，早在 14 年前，《工人日报》就曾估算值 54 万元，而知乎上更有不少类似 " 北京户口价值 100 万 " 的讨论，这大概也是吸引不少前仆后继北漂人的原因之一。

从清北毕业生的留京意愿可以看出，北京户口对步入而立之年的博士们的吸引力远大于本科和硕士生。

北京大学本部 2021 毕业生就业情况（图源：北大就业质量报告）

数据显示，清北博士留京的比例常年都超过半数，且 2021 年这一比例提升到了 55.8%。相比之下，2021 年，只有 16.1% 的本科生毕业生选择留京工作，约 4 成的硕士会选择留在北京，可以说，意气风发的本科生们在用实际行动逃离北京。

当然，留在北京的清北博士们，大约一半的人依旧是进的教育行业，这也是此次北大博士当城管会快速出圈的原因。

但千万别小看了这乡镇街道的城管，除了有希望能解决北京户口，他们的整体薪酬并不低，这其中的奥秘就隐藏在津贴福利中。

据 2016 年 3 月北京青年报的一篇报告，北京的工资福利多达 7 项，包括基本工资、津贴补贴、奖金、社会保障缴费、伙食补助费、绩效工资、其他工资福利支出等。

据北京青年报记者当时的统计，141 个市级单位工资与福利支出预算总额达到 213 亿元。而津贴补贴总支出（52 亿元）比基本工资总支出（41 亿元）还高出 11 亿元。

（图源：北京青年报）

有 3 个单位的津贴补贴是基本工资的 3 倍以上，北京市城市管理综合行政执法局就是其中之一。

具体来说，当年北京市城管局的基本工资支出为 810 万元，而津贴补贴支出达到 2812 万元，津贴补贴是基本工资的 3.47 倍，位列各市级单位之首。

可见，城管收入在北京公务员体系并不会差。不仅如此，大部分基层公务员单位，因为博士人员的稀缺性，会直接给予博士们副科长、科长级别的待遇，这已经是很多大龄基层公务员的职业天花板了。

这样的起点，加上他们的学识，未来晋升的几率也比较大。

总结一下，当进高校异常激烈，进互联网大厂成为鸡肋，面对北京户口的诱惑、不错的待遇以及未来较广的发展空间，北大博士去基层当城管何尝不是现实条件下的次优解呢？

人才资源错配的隐忧

这几年，高校毕业生考公、考研的热度不减，今年更是达到了高潮。

因为今年高校毕业生暴增 167 万到 1076 万人，比过去 5 年增加的人数（153 万人）还要多。在地产、教育培训机构、互联网大厂轮番裁员的情况下，高校毕业生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考公，希望获得铁饭碗，或者考研延迟就业。

高校毕业生人数（图源：网易）

如今，这两条路变得异常拥挤。去年有 457 万人考研，但只有约 110 万人能上岸，约 3/4 的人从报名那一刻起就注定会落榜。

考公之路的竞争更加残酷，今年国考的平均报录比又创新高，达到 68：1，其中，西藏阿里地区邮政管理局 " 一级主任科员及以下 " 一职的报录比更是达到 " 两万选一 "。

参与这场竞争的，还有名校毕业生。从清华去年的毕业生就业报告来看，有约 7 成的毕业生近了体制内，这里的体制内是指去国企（23.8%）的、高校、科研单位等事业单位的（30.3%）、以及党政机关（15.8%）的人。

清华 2021 毕业生去向分布情况（图源：清华就业质量报告）

不少网友调侃道，原来宇宙的尽头是编制，博士的尽头是城管。

这种调侃背后，是就业竞争压力下，人才资源开始出现配置。

为何会出现这种错配？这些年，高校扩招带来的人才供求关系的变化是一个大背景，但人才就业结构的失衡才是不容忽视的主因。

当前制造业的用人需求依旧很大，高精尖人才也很缺，但是，庞大的高校毕业生求职群体，却用脚投票，选择了进体制。

这也不难理解，当前中国甚至全球经济增速都在放缓，且互联网大厂等强大的市场企业都无法提供一份安心稳定的工作。这些意味着，大多数人冲到一线市场企业打工的风险成本在增加。此时，理性的求职人都会寻求一份确定性收益，而素来有铁饭碗之称的体制内工作就更吃香了。

但这样的后果是，当进体制逐渐成为一种主流，或许会强化社会的阶层固化，还会削弱社会生产、创新力量，进而形成一个不良循环。

如何才能打破这个循环，或许解铃还须系铃人。

作者为《盐财经》记者｜清欣

排版｜罱乙

关键词： 北京户口 留在北京 北京青年报